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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檢大觀園把人心抄散了 江河日下的賈府各種矛盾從此公開化

2023-08-18 19:42:24來源:觀察網  

抄檢大觀園是各方勢力的總斗法,是賈府由盛轉衰最顯著的標志。

這件事有三方面的意義,每一重都不同尋常。

一是代表榮府大房與二房開始正面對決。


(資料圖片)

二是代表賈府婆媳矛盾走向明面。

三是代表賈府的內府統治走向失控。

第一重:榮府大房與二房開始正面對決

抄檢大觀園的起因是春囊,準確說是邢夫人直接把春囊交給了王夫人。

很多朋友應該看出來了,賈府的管家秩序是不正常的。

大房賈赦襲了爵位,卻獨蹲小院,主事之人是二房賈政王夫人。

二房能夠當家的最主要原因是賈母力挺,因為賈母跟著賈政,所以二房的統治法理就在。

但是,這畢竟是不正常的狀態。賈璉和王熙鳳就是這種矛盾下調和的產物。

按理說大房二房已經分家,他們應該跟著父親賈赦住,但是并沒有,他們反而幫著二房掌管整個榮府的內外大事。

如果說二房權柄抓的夠牢,哪怕二房長子賈珠死了,李紈這位大奶奶也可以名正言順幫忙婆婆王夫人治家,但是也沒有。

王熙鳳作為二房王夫人的內侄女,嫁給大房賈赦的兒子,然后形成一種雙方都能接受的微妙平衡:

名義上是二房管家,實際上大房也參與了榮府的治理,由此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決策權在二房,執行權在大房。

年景好的時候,這種日子也能過,但是,伴隨著賈府開始走下坡路,因為經濟的入不敷出,這種平衡很快被打破。

賈赦收鴛鴦代表著大房的第一次反擊。

好色是賈赦的標簽,他也以此為借口向賈母索要鴛鴦,表面是圖色,實際上是圖錢。

賈母當然沒有中招,一眼就看出賈赦這老小子的目的是啃老要錢,最后的解決辦法也是給錢:

賈母道:“我正要打發人和你老爺說去,他要什么人,我這里有錢,叫他只管一萬八千的買,就只這個丫頭不能。

買一個小妾哪里用得到這么多錢,最后才花了八百兩。

賈赦其實是一箭雙雕,一是想要錢,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賈母:這個家管的有問題,哪怕之前分過家產,我現在日子也很難過了。

賈母也將計就計,第一罵完賈赦夫婦,第二個就是罵的王夫人。

因見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順,暗地里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來要。

這話暗含機鋒,王夫人暗地盤算什么?找賈母要過什么人?

襲人。

王夫人收襲人這事干的不著四六,既不跟賈母匯報,又不瞞著賈母,直接就把襲人收了,那可是老太太自己派出去的人。

老太太雖然嘻嘻哈哈,心里比誰都明白,借著賈赦的事敲打了王夫人:君權神授,我是正主,老太太我還不糊涂。

如果說賈赦要鴛鴦是第一次發力,抄檢大觀園就是大房邢夫人毫不含糊的正面打臉。

邢夫人拿到春囊的選擇很多,可以找王熙鳳(主事人)問罪,可以找林之孝的(大觀園管家)問罪,甚至可以自己留著玩,

可是她偏偏直接拿給王夫人,這就是明晃晃的告訴王夫人:這就是你管的好家嗎?

緊接著下一回的中秋宴,賈赦再次出重手,先說賈母偏心,再說賈環一定襲爵——這等于在咒賈璉賈蘭寶玉都要先死了。

拼著自己兒子不要,也要讓小透明賈環襲爵,赦老爺的怒氣真是爆表。

當大房與二房公開撕破臉,賈府的氣壓是何等低沉可想而知。

第二重:榮府的三大婆媳矛盾走向明面

首先是賈母和王夫人。

抄檢大觀園的背景,賈母因為大觀園的賭局發了書中最大的火。

一時,賈母歇晌,大家散出,都知賈母今日生氣,皆不敢各散回家,只得在此暫候。

賈母發火一方面是為了寶玉,同時也是對府內的管理不滿,在寶釵等人求情之后,依然不理。

賈母道:“你們不知......況且要拿一個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見了一個。你們別管,我自有道理。”寶釵等聽說,只得罷了。

這說明賈母對府內的積弊早已看在眼里,不滿憋在心里,這次不過是一次借題發揮的大爆發。

賈母雷霆之怒的結果,是當著王夫人和鳳姐的面,直接接過管家權,打的打,趕的趕,罰的罰,罵的罵。

賈母便命將骰子牌一并燒毀,所有的錢入官,分散與眾人,將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攆出,總不許再入;從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錢,撥入圊廁行內。又將林之孝家的申飭了一番。

這等于說,你這家管的不行,老太太我給你打個樣。

有了前面這件事,當春囊出現時,王夫人才拼著眾位姑娘的清譽不顧,毅然拿起抄檢這件大殺器——她迫切需要證明自己還可以。

在抄檢發生的同時,邢夫人和兒媳婦王熙鳳的矛盾也走向明面。

先是因為尤氏的事情,被邢夫人當著眾人一頓陰陽,然后是本回,在迎春屋里直接打臉鳳姐:

邢夫人道:“連她哥哥、嫂子還如是,別人又作什么呢!”一言未了,人回:“璉二奶奶來了。”邢夫人聽了,冷笑兩聲,命人出去說:“請她自去養病,我這里不用她伺候。”

這種婆媳之間當面掰頭的場面,全書都非常罕見。而邢夫人拿著春囊直接找王夫人,其實也包含著對王熙鳳的輕蔑,你還不夠格。

然后是王夫人與李紈的矛盾,這一組很隱晦,要細看。

王夫人出門前,讓李紈主事,但是王夫人不給庫房鑰匙,又加了探春和寶釵,其實是想她做個傀儡。

開始時李紈還試圖管理,趙國基的事情表明,三人團的主導者是探春,而書中不少描寫又表明,一切要事還是王熙鳳遙控平兒解決。

李紈很快明白了要她代管是怎么回事,直接恢復到“問事不知,說事不管”的寡婦狀態,全程躺平表示不滿。

同時,抄檢大觀園就在李紈代理任期內,王夫人事先不但不與她通氣,而且李紈本人就是被查抄對象。

抄到李紈時,前一天好好的她突然病了睡了,然而到瀟湘館時也說黛玉睡了,但是很明顯黛玉被吵醒了。

突然來了這么多人,李紈除非吃了一車安眠藥,不然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就不起床迎接,其心中的不滿可想而知。

抄檢大觀園的第二天,寶釵來辭行的時候:

李紈聽說,只看著尤氏笑。尤氏也只看著李紈笑。

這種看笑話的心態,正是對王夫人的絕妙回應:婆婆真是厲害得很呢,一出手就把大觀園拆了。

整體來看,賈母與王夫人,邢夫人與王熙鳳,王夫人與李紈,三大婆媳關系都開始沖突,加上本來賈母跟邢夫人就關系不好,婆媳三代都開始互生嫌隙。

第三重,賈府的內部統治走向失控。

按上面的分析,賈府大房與二房、公婆與兒媳的矛盾一茬接一茬,且都已走向白熱化。

這是主子層面的沖突,實際上賈府的統治團隊是主子+管家共治,主子與管家的矛盾也在激化。

在探春主事的時候,吳興登媳婦就直接裝傻,盼著主子當眾出丑。

上文說的王熙鳳被邢夫人當眾陰陽,就是林之孝的一手拱起來的陰火。

林之孝的作為王熙鳳的左膀右臂,故意出這種損招,很明顯是因為她擅自委任秦顯家的掌管大觀園廚房,被鳳姐駁回了。

而周瑞家的出于私憤把兩個婆子關進馬圈,一是激起了刑王婆媳矛盾,同時也挑撥了寧榮二府關系。

而在更前面一點,林之孝建議裁員放奴脫籍,阻止來旺兒子的婚事,顯然被主人認為是僭越了。

王夫人抄檢大觀園的班子:王熙鳳為領隊,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欽差,其余的“周吳鄭來”都是自己與王熙鳳的陪房,

這幾位都是從王家帶來的心腹嫡系,而府內大總管賴大家的和大觀園大管家林之孝家的卻都被排斥在外。

賴林兩家是榮府的頭號和二號管家,抄檢這么大的事直接跳過顯然不正常。

不叫賴大家的,是為了瞞住賈母,林之孝的被排斥則是有意為之,她徇私縱賭已經開始威脅到主子的生活和安全。

當主人和管家都互下絆子時,日常管理也就成了笑話。

抄檢大觀園是因為門禁不嚴,而就在抄檢幾天后,也就是王夫人復抄的當天下午,

寶玉就自己單獨跑了出去見晴雯,到了夜里,襲人讓宋媽偷偷送了晴雯行李出去。

誰還真把門禁當回事呢?

總而言之,榮府里主子與主子之間,主子與管家之間都互生不滿,管理已經混亂,內部統治趨于失控。

大房二房正面對決,婆婆媳婦相互攻訐,主人管家互生不滿,

這就是抄檢大觀園時的真實賈府氛圍,抄檢是各方勢力的一次矛盾總爆發,

各方角力的主斗場在大觀園,但真實原因其實在大觀園之外。

黛玉作為客居的孤兒,很明顯知道事關重大,大到根本沒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只能噤聲。

寶釵是最冷靜的旁觀者,跟著李紈管家時就全程劃水,在抄出真相之后依然選擇搬走,就是看出來是非太大,此地再難久留。

而探春作為代理三人團的主事者,面對大廈將傾的賈府,本意也還是想振衰起弊,做點事情,

但抄檢就是對自己工作最大的否定,也就此看清了各方不愿罷手的意圖,才激憤難耐,說出堪稱全文提綱的名句。

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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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nmd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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