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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即時:全球看熱訊:畢業第一份工作在少林寺,是種什么樣的體驗?|全球報資訊

2023-06-06 00:17:56來源:BOSS直聘  

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在嵩山少林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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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

小巽對我說:那是一種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時光。

2023年,是小巽從事佛教相關工作的第十個年頭。

他是我朋友圈里的傳奇人物,一個學國際金融專業的90后,廣東潮州人,在學校拿過獎學金,做過社團負責人,在歐洲六國游過學,拿到過500強名企的OFFER,但2014年畢業后,他放棄了去香港讀研的機會,踏進了少林寺山門,一做就是兩年。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種“養老”的狀態,于是毅然下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他說:離開是為了更好地回來。

在他重新回到普通意義上的“工作”軌道時,一切比想象中難,“沒有單位愿意要我”。他在寺院“工作”了兩年,但在用人單位眼里經驗為0。更難的是自己這一關,他需要重新與社會接軌,去學著做一個圖書編輯、一個新媒體運營,甚至一個獵頭。

疫情突然來臨時,30歲的他主動GAP了半年。2020年下半年的時候,才入職了一家文化傳播公司,如今升至副總經理。

進入2023年,雖然疫情壓力消退,但年輕人的擇業壓力遠未緩解。很多媒體報道過,00后已經開始通過到網紅寺廟燒香求簽、買串、買咖啡,甚至報禪修班等方式解壓。

在“廟”里工作過的小巽發現,現在的寺廟更在意文化創意和傳播方式,也開始吸納新型人才:有一家寺廟組建了一個20多人的新媒體團隊,團隊包括編輯、平面設計、技術人員、攝影攝像、剪輯、活動策劃等崗位,相比人力運營成本,這個團隊所創造的營收相當可觀。

但是,小巽并不建議年輕人本著“佛系”的心態去看待“在寺廟里工作”這件事,雖然“月薪上萬,雙休包吃住,KPI隨緣,不加班”的招聘信息很吸引人,但每一份工作,背后都需要相應的職業技能,和對職業路徑的清晰認知。

以下是小巽的自述。

一、最早到寺廟工作的“先行者”

現在回頭看,我似乎創造了一個新工種。

2014年畢業那年,我原計劃去香港一所大學攻讀與傳統文化相關的專業,還為此給自己安排了一場畢業旅行,希望通過遍訪名山體驗文化實體。作為一個金庸迷,峨眉山、武當山、嵩山、青城山、終南山都在我的行程范圍。

從社會對大學生的期待來看,在校期間我應該混得還可以。我拿到了學術獎學金,甚至還當過學術獎學金的評委,也是學生組織的社長。畢業那年,我是優秀畢業生,也拿到了一些外企的內推offer。

對于我們專業的學生而言,最對口的工作是去國外的銀行或者一些外企性質的金融機構。歸結起來,不外乎世界500強和BAT。而我當時的狀態是:對未來并沒有一個明確的規劃,只是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而且能確定自己不想跟其他人一樣走常規路線。

當拿到工作offer和讀研的offer以后,我的感覺不是興奮,我并沒有跳出既定的軌道。

當我來到嵩山少林寺旅居時,立刻被一種不一樣的生活擊中了。這里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樣,有足夠多的僧人,有禪修傳統,而且依舊按照一種門派的方式在運作,保留著一種古老的生活方式。我當時就想,1000年前,少林寺的僧人們也許也是這么生活的。

我去的時候正趕上旅游旺季,少林寺里來了好多研究中國文化的外國學生。通過跟這些學生的交流,我有了一個新想法:如果我去香港讀書,一年最多來這里兩次。但是,如果我直接留下來呢?

現在一些寺廟發起社會招聘已經是件常規的事了,但在我畢業那會兒還沒有太多先例。但只要下定決心,方法總是有的。我的方法就是,天天守在寺院門口,跟僧人們聊天,慢慢聊到寺院的管理層。

最后,我跟寺院的二把手——監院建立了聯系,并說服他給我開設了一個崗位。在“面試”的時候,我還用彼得·德魯克的觀點,談了談少林寺如何學習現代企業的管理模式。

其實,監院給我開崗這件事比較順理成章。一則我在跟他正式聊工作之前,已經上上下下認識了不少僧人,算是提前融入了團隊。二是從工作技能層面看,我恰好是寺院所需要的人才。

那個時候少林寺國際交流項目很多,來自國外的交流團來到少林寺要待上1-7天,需要有會英語的人做翻譯。而我大學讀的專業是國際金融,全英文授課,加上雅思7分,還算可以應對這種場合。

所以,我的第一個職位,就是禪修中心當翻譯和編輯,接待交流團,帶他們了解少林文化。

我的薪資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底薪,另外一部分就是帶團的獎金,帶的團越多,拿到的項目獎金也就越多。但是這種團也分淡旺季,夏天特別多,冬天特別少,一年下來,我到手的工資應該是7萬左右。

因為吃住都在寺里,還給交五險,所以我基本上沒有什么生活成本,跟很多需要租房的應屆生相比,還算是不錯的待遇。

隨著業務越來越熟悉,我的工作職責一直在不停擴展:一開始是翻譯和帶團,后來又接了個英語老師的活,每周給寺里的小武僧上課。另外,我還開辟了副業,考了國際漢語教師資格證,每周定期去給住在寺里的外國人上漢語課,課時費是100元/小時。這樣子算下來的話,后面好的時候我每個月大概有1萬左右的收入。

我在少林寺待了兩年,除了不參加早課以外,生活作息跟僧人們幾乎一模一樣,整個人已經完全融入少林寺的生活當中了。早上五點晨練,練一下武術的基本功,然后就工作。到了下午,我會看書學習。傍晚,繼續跟僧人們練拳。晚上賞月喝茶和打坐。

寺里給我安排了一個兩層的小房子,我簡單裝修了一下,在一樓放了一個茶桌。夏天的時候,文化交流團很多,每個晚上,我都是這樣度過的:

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圍坐一堂,有國內的僧人,也有西班牙人、法國人、巴西人等等。我們聊中國歷史,漢唐過往,也聊金庸、古龍……以此度過一個又一個夏天的夜晚。

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少林寺連游客都沒有,我就踏著雪去找監院喝茶,然后練一天的書法。有些外國朋友在寺里常住,我們也會結伴去山里探險。

生活習慣方面的不適不是沒有。我是潮汕人,剛開始聽不懂河南的方言。僧人們吃素,也不吃米飯,主要是饅頭配咸菜,但南方人是喜歡抹甜黃油的,所以自己就帶了一些甜黃油,結果抹在饃上面就特別難吃。在飲食方面,我進行了很多大膽的嘗試,不過最后都失敗了。

我有天天洗澡的習慣,但山上經常停水停電,平均一周洗一次澡。冬天最難熬,山里特別冷,屋子透風且沒有暖氣,每天晚上我都要打完兩套拳熱身,再去睡覺。

少林寺離市區很遠,有時候買個東西,都要下山去取快遞。山上很安靜,安靜到你會覺得時間是停住的,或者說對時間的流逝感知沒有那么強,就像那句老話說的,山中不知歲月長。

二、不想出家,還是想到職場闖一闖

在少林寺工作的兩年多時間里,我“接待”了22位朋友。他們要么遇到了職業挫折,比如說升職失敗、失業等等;要么遇到了個人生活難題,總之都是帶著困惑過來,想在山里安靜幾天,暫時脫離紅塵。

當時的我遠不是一個社會人,也沒有職場經驗,我能為他們做的,就是傾聽和帶著他們體驗寺里的生活。其實大多數時候,人們只是需要脫離他原有的環境和生活,把心里話都講出來,講完之后自己也就釋懷了。而傾聽他們的故事,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生活空白地帶的彌補。

在寺里工作,肉身是自由的。某種程度上,崗位職責是我自己選的,工作時間也是我自己安排的。我每天只工作半天,另外半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整個人相對怡然自得。

但孤獨感還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襲來。每天晚上,我習慣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翻看微信朋友圈,用心觀察朋友們的生活,透過他們去看外面的世界。那個時候,朋友圈不僅僅是一種消遣或者娛樂,還是一種慰藉,是我認識外面世界的一個窗口。

如果不是監院那句“你要不在這里出家吧”,我還不會領悟:原來我離出家只有一線之隔。

那是2016年春天,附近有個村民想把自己的一塊田出租,監院來問我要不要種,并且對我說了這句話。只要我點個頭,然后頭一剃,再換上僧衣,就是出家人了。

我不抗拒種地,春種、夏忙、秋收、冬藏,生活的腳步緊跟自然季節的變換,是生命應該有的狀態??墒?,一旦真的出家,種上了自己的地,開始關心糧食蔬菜,是否一切就安定了下來,不再改變?

靜極思動,我覺得是時候離開了。在那年清明節的凌晨4點,我一個人悄悄地下了山。

這一次,我的目標是媒體。

這并不是一時的沖動,它是一個從大學時期就有的夢想。我相信媒體對社會的價值,也肩負一定的道德使命;我也有表達欲,希望能跟世界交流。多走,多看,與這個世界產生真實、密集的互動,是我想做的事情。

在我下山的那一年,恰逢新媒體蓬勃成長的時期,普通人的表達方式和渠道越來越多,玩法也越來越多元,一切都讓我躍躍欲試,對自己的轉型充滿期待。

現在想起來,可能是因為在寺里過得太舒服,我對世界、對自己都有一層虛幻的濾鏡??墒聦崊s是,在接下來半年甚至一年的時間里,我發現沒有單位愿意要我。

我想找傳播相關的工作,但實際上我沒有跟傳播直接相關的工作經驗。哪怕是在寺里工作過2年,在用人單位眼里,依舊是沒有工作經驗。在寺里工作的那兩年,我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強。不管翻譯還是寫作、教學,能力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尊重。但下山之后,這些自洽、得意和自信,很容易就被打破了。

三、從媒體小白到專業記者

有次,我去應聘一個新媒體編輯的職位,面試官讓我說說,如果我得到這個職位,會怎么規劃內容,比如做什么專欄,搞什么創意之類的。

現在想來,我當時提供的答案,只會讓對方覺得我不懂行,想法天馬行空又很淺薄。

我能感覺到,面試官看穿了我自欺欺人的自信,但是他很友善,沒有當面戳破,并且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給他提交一版新規劃。但我提交了兩版都沒有通過。我反思了一下,我對媒體行業的認知肯定是不到位的,在一些關鍵技巧上,我的水平沒有達到。

我開始恐慌和焦慮,我發現自己跟社會確實是有點脫軌的,尤其是認知層面,對能力,對工作,對職場的理解,我都落后蠻多的。

一次又一次應聘失敗,挫敗感肯定是有的,但這也是一段糾正自我認知的過程,我變得清醒了,也認識到了一些社會規則和規律,這是一件好事。

我會想辦法排解一些負面情緒,比如晨泳和聽五月天的歌。我喜歡聽《轉眼》和《頑固》,《轉眼》這首歌符合當下的心境,一種對過往的告別,而《頑固》某種意義上就是五月天常見的正向激勵,對于喜歡的事物,多少需要再頑固一點。

后來,我在一家企業做獵頭,工作之余,對傳媒行業做了整體調研,尤其關注深圳和北京這兩個地區,再把我認為還不錯的企業拎出來,分析里面有哪些崗位以及各自的職責、對人才的要求。這是我當時對抗現狀的辦法:盡可能去描繪那個我能夠得著的未來。

2017年年初,我到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做編輯,第一個項目就是一本跟佛教翻譯相關的書,我的經驗終于在新工作上有用武之地了。

這本書完全是按我自己的思路去做的,甚至超過一半的文章是我自己寫的。我不但用上了自己以往沉淀下來的知識,而且借這個機會,采訪了很多文化學者和宗教界資深人士,拓寬了視野,積累了不少資源,也為我的下一份工作埋下了伏筆。

2018年初,我從出版社離職,去了一家知名媒體工作。

奇妙的是,剛入職就要挑大梁,去報道一個規模非常高的論壇。在活動上,我遇到了我在少林寺的那些朋友,有僧人,也有一些海內外的學者。我很高興,能在新的崗位上重逢故人。

參與這次論壇,我才覺得我的職業生涯完成了一個閉環,人生困惑開始消解。我終于明白,這么多年來,我其實自己就做了一件事:一個佛教文化的觀察者。我人生每一個重要決定,都沒有背離這個方向。

在媒體工作的時候,我工作強度很大,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出差,行程永遠排得滿滿的,從來沒有停下來過。也借此機會,我走遍了全國甚至全球的寺院,結識了海內外的僧人,對佛教文化有了一個相對全面的認知。到了2019年底,疫情突然來襲,我才被動地停下了腳步。

2020年初,我把養了兩年的倉鼠送給了別人,離開北京回到廣州,回到了我的家人身邊。

四、哪怕是寺廟的工作,也不可能佛系

在下山之初,我跟所有的“北漂”打工人一樣,遇到過各種工作和生活的不適。不適應職場的績效考核規則,不適應加班文化,不適應一些條條框框的管理制度。

所以,我也更能理解,為什么時下的年輕人會想去寺院工作。他們向往的未必是那份工作本身的價值,更像是對抗內卷時代的一種方式。

2020年下半年,在朋友的推薦下,我入職了現在的文化傳播公司,做了半年主編后,升職成為副總經理,工作內容主要是做業務拓展?,F在我經常往嶺南地區的寺院跑,促使一些合作的達成。我們的團建項目,也是到寺廟去禪修。某種程度上,我找回了曾經自洽的工作狀態。

其實就在我離開少林寺的時候,寺廟的社會招聘已經是常規操作了。他們也需要跟上時代,在年輕人中間做傳播。

有些寺院會自己做新媒體,有些會把這項業務外包給新媒體運營公司,但不管招聘主體是哪一方,可以肯定地說,這個行業是存在人才缺口的。這是一個小而美的行業,且行業的周期迭代不那么明顯,既懂專業知識又懂媒體傳播的人,肯定有發揮空間。

有一些寺院,會直接聘請一個新媒體團隊,食宿全包,并且提供辦公場所。

規模最大的,團隊包括編輯、平面設計、技術人員、攝影攝像、剪輯、活動策劃等20多個人,每年也能為寺院做不少事情。

只不過,不是所有的寺院都有經濟實力去養這樣一個團隊??傮w上看,東部沿海地區的需求比中西部大,對社會開放的崗位更多,且同崗位的薪水跟其他用人單位能做到持平。

作為這個行業的“前輩”,對于想到寺院工作的年輕人,如果說可以提一些建議的話,我覺得除了內心的興趣,也要找到自己能發揮長處的方向。我建議多嘗試,然后找到自己的價值,這世上一定會有特別需要你的地方,一定會有特別能讓你綻放的工作。

至于佛系和躺平,更多只是一種自嘲。在哪里工作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們說到底,終究要認真、誠懇地過好這一生。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重回少林寺,我希望自己能像日劇《小森林》中的主角那樣,是那種離開了之后的回歸,帶著一種篤定回到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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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nmd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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