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禮之花第一卷黑鷹之國與流浪公主（6）布爾夏德

2023-06-04 06:31:28來源：嗶哩嗶哩

伴隨著列車那如同巨龍一般震耳的呼嘯，愛麗絲從遙遠的夢中睜開眼，清晨的陽光沖破了朦朧，林立的樓宇已在遠處若隱若現。艾麗卡已先于自己醒來，靜靜地坐在窗邊，凝視著這對她來說也尚陌生的城市——布爾夏德。

【資料圖】

布爾夏德，它的發音聽上去很像外界一位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女神的名字——布倫希爾德，不知為何會成為魔界的地名，按照愛麗絲的印象，魔界不可能有其他神，在主神撒拉芙之下，只有八位天使和眾生。但考慮到魔界諸多地名與外界有大量雷同，她也沒多想。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阿爾比昂、韋爾特曼還是她遇到的每一個本地人，都沒有提到甚至聽說過“魔界”這個稱呼。對他們來說，他們所處的就是“世界”，不會有什么特定稱呼。唯獨之前與愛麗絲·奧斯特拉希亞交流時提到過“魔界”，似乎千百年過去，人們早已拋卻了這個名字。

不過也情有可原，“魔界”這個詞聽上去就不像個好詞。誰愿意自己所處的世界被冠以一個帶有貶義的名字呢？更何況如今的時代，魔法的影響逐漸褪色，眼前這座城市更是比她之前所見的還要現代化。密集的高樓讓她無法在列車上一覽城市景觀，因此想要觀光的話還是得等下車了。

愛麗絲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尋找同伴、看望母親、取回寶石。自己來勃蘭登只是為了躲避瓦薩同盟與反瓦薩同盟之間的爭斗，而勃蘭登能夠憑實力保持中立，自己便可以暫時逗留此處，打探同伴們的消息——布爾夏德既是勃蘭登王國的首都，也是交通樞紐，從這里可以或許打聽到來自整個歐若拉大陸的情報。如果實在沒有阿詩她們的音訊，也可以等圣城撒拉顯現時趕過去，直接去尋求那些神通們的幫助。

在此期間，自己只需要以“特蕾莎·貝多芬”的假名在城里隨便找份活干，一邊掙錢一邊收集情報即可。

當然，事實不會如她所想的那般容易，但那是后事了。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對面莉莉瑪蓮身邊的漢斯時不時地往自己這里掃視，像個青春期的青少年。愛麗絲本該對此習以為常，但還是有些驚奇。她想起自己在幻想鄉的時候，因為母親給自己雕刻的這副容貌過于精致，因而受到不少男性的追求。但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為了擺脫這些麻煩，她給自己上了一層“認知濾鏡”，別人看見她依然能認出她是愛麗絲，但是不會認知到她的“美貌”，只會覺得是“長得標致”的程度。

她也可以暫時地改變自己的容貌，可那樣就比上濾鏡麻煩多了，就像隨時舉著面具遮蔽面容那般累人。想到這，她又想起奧斯特拉希亞，她能感覺到對方也使用了認知濾鏡，不過這對彼此是無效的。她很疑惑，作為領袖的對方應該能夠憑借自己的美吸引到更多的追隨者，為何還要掩蓋自己的麗質呢？

答案或許就在漢斯這里，即便愛麗絲給自己上了一層認知濾鏡，但也只是“一般地好看”，而不是“丑陋”。過分的美貌會引發災禍，質樸的樣貌才能得到真心。

愛麗絲不希望女性因為自己的容顏招來禍水，無論外貌美與丑都不是她們所能決定的，但現實卻是——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外貌依然被用以評判一個人。只要這個觀念存在，只要人們以臉衡量人并試圖從中得到什么，那么這就是永遠的難題，與性別無關。

漢斯會對自己產生悸動是合理且正常的，這是身為一位二十歲年輕人該有的?？上У氖菒埯惤z并不能回應他，他的心為自己跳動一時，那就足夠了。這份心情遲早會歸于塵土，他應當為能夠相伴一生的人奉獻自己的真心。

愛麗絲不打算繼續從三姐弟這里索取什么，也不希望把他們牽扯進無關緊要的風波中。隨著列車行速放緩，愛麗絲站起身收拾行李。

列車到站了。

愛麗絲在車廂里就有意無意地甩開了三姐弟。漢斯雖然還望著自己，卻需要替他的姐姐分擔更多的行李，只能默默地看著她離開。

愛麗絲下了車，沒出多遠，就瞥見人群中一團熟悉的白發，她的心砰砰直跳，那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身影，倘若要用一個詞形容，那只能是——神跡。

但愛麗絲仔細瞧了瞧，松了一口氣，那只是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女傭人，留著和自己母親相似的發型，似乎在等人。愛麗絲正打算離去，對方忽然抬起頭，與愛麗絲對視，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似乎在說，她等待的人就是自己。

“等您很久了，‘愛麗絲’。”對方這話讓愛麗絲脊背發涼，但她霎時又冷靜下來，對方那沒有一點敵意的微笑讓她不自覺地信任著對方，就像孩子始終會無條件信任自己的母親。

“你是誰？”愛麗絲問。

“我是國王陛下的仆人，無憂宮的女仆長——薩莉亞。國王陛下早就知道您會來了，所以命我在此等候，”薩莉亞恭敬地對她信了個禮，“歡迎來到黑鷹之國勃蘭登，親愛的公主。”

薩莉亞，看上去毫無亮點的女仆，似乎有著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安心的能力。愛麗絲雖然驚訝于國王早早地知曉了自己的存在，但還是故作平靜地問道：“國王陛下找我有何貴干？”

“您是為了躲避戰亂而來，作為‘她’的女兒，陛下怎能不竭誠招待呢？請隨我前往國會大廈見他吧?！?/p>

不愧是愛麗絲這一路上見到的最發達的國家，居然連自己來此的目的都打探地一清二楚。

“是公開的還是非公開的？”愛麗絲問。

“如果您愿意，陛下會為您籌備一場盛大的宴會，讓全大陸的人都知曉您的存在。但想必您不希望如此，因此這次會面是非公開的，之后請你繼續以‘特蕾莎·貝多芬’的身份活動吧。”

不出所料，到了新的土地，事情就不會如愛麗絲所想的那般順利，總會出現一些變故。但愛麗絲沒想到的是居然來得這么快，她本想盡可能隱瞞自己，勃蘭登國王卻早早知曉了她的存在。不過來都來了，既然對方邀請身為神之女兒的自己，自己也不好推辭，哪怕對方可能不懷好心。畢竟自己也沒有別的去處了。

“樂意至極?！彼卮?。

薩莉亞似乎是預料到了她會爽快答應，于是幫她提著行李，領著她走下車站的臺階。愛麗絲有些疑惑，軌道就在平地上，為何還要再往下修一層？等愛麗絲進去了才知道——這才不是什么地下室，而是地鐵站。

“不必驚訝，這是大陸上唯一的地下鐵路網，布爾夏德地鐵網。原本這里是摩爾們還有那些生活在地下的住民挖的通道，后來國王陛下給他們安排了正式的戶籍，并將這些通道改造，能夠在不影響地上的情況下容納列車行駛。人們可以通過鐵路直達城市的各個角落，比馬車要快捷和實惠地多。”薩莉亞為她講解道。

愛麗絲掃視著來往人群，乘坐地鐵的人不分貴賤，既有衣著體面的貴族，也有穿著樸素的平民。在地鐵上不分什么一二等座，富人與窮人擠在一起，貴族與平民擠在一起，此情此景給了愛麗絲極大的心理震撼，這與樓多高無關、與鐵路多長無關，光是這景象就能夠證明勃蘭登在思想上的超前。尼德蘭還在中世紀，勃蘭登卻已是另一個時代！愛麗絲算是理解勃蘭登憑什么能夠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中立了。

這似乎著了薩莉亞的意，愛麗絲作為尊貴的客人，以奢華的馬車迎接當然更體面，但這又怎能體現勃蘭登之國力？不如給她開開眼，讓她確信這是一個“值得作為庇護之地”的國家，來此的選擇是正確的。

布爾夏德的地鐵是由電力驅動，因此不會像蒸汽火車那樣排出烏煙瘴氣，車廂內的環境也相對整潔干凈，因為早過了高峰期，愛麗絲和薩莉亞還能有位置坐。因此她們坐在一起，愛麗絲聞見薩莉亞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香水味，作為女仆來說或許有些奢侈，但一想到她是國王的傭人，讓自己保持體面也很重要。雖然愛麗絲認識兩位“完美”的女仆，但就目前的印象而言，薩莉亞的分數也不低。

“會見國王后，我會被安排到哪里？”愛麗絲問。

“那就得等您見了陛下再說了。”薩莉亞故作神秘地回答。愛麗絲心想她應該不會主動透露多少信息，于是開始了寒暄：

“您是什么時候開始為國王服務的呢？”

“很久以前了，在陛下繼位前，我就在無憂宮工作了?！彼_莉亞回答。

“國王陛下在任多長時間了？”愛麗絲問。

“十九年了，王子殿下是在陛下繼位前一年誕生的，今年殿下正好二十歲?！?/p>

看樣子國王也不會太老。愛麗絲心想。

“您今年貴庚呢？”愛麗絲問。

薩莉亞卻意味深長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個回答出乎愛麗絲意料，她決定不再追問了。

沒過十幾分鐘，列車就抵達了“國會大廈”站。一群身著西服的議員和她們一同出了站，似乎有一場會議要召開。出了地鐵站，愛麗絲便能望見百米外那座高調的、融合了多種建筑風格的宏偉建筑，在充滿古典主義味道的主建筑之上，是一座現代化的玻璃穹頂，由它蓋在這附近最高建筑的頭上。至于浮雕和雕像更是數不勝數，更引人注目的反而是正面山墻上刻下的銘文：“為了勃蘭登人民。”

薩莉亞領著愛麗絲從后門低調地進了國會大廈，此時會議即將開始，薩莉亞讓愛麗絲暫時在走廊上歇著，等會議結束。于是愛麗絲便坐在這忐忑地等了一個多小時，因為只是一次小型例會，所以并不算長。很快，一群人從議會大廳的特殊通道走出，他們的前進速度很緩慢，似乎簇擁著誰，其中還能聽見官員在喋喋不休——他們在和誰爭論。

“恕我直言，陛下，您的常備軍提案會讓周邊國家感到威脅，他們會以為您也要參與戰爭?！币粋€老邁的聲音說道。

“我們國家必須擁有隨時出動一支十萬人軍隊的能力，你的敵人不會等你穿好褲子再打你?！币粋€威嚴卻不低沉、沙啞卻不緩慢的聲音用難以拒絕的語氣反駁道。

“但是誰來養這支部隊？貴族們可以替您養著后備軍，但是常備軍——他們一分錢都不會出的。而且后勤的調度也是個問題，一支隨時都在移動的常備軍，就像一座長著腿的城鎮，但是農田和彈藥不會跟著跑?！崩线~的聲音追問。

“他們會養的，從后備軍中征調服役五年以內的士兵進入常備軍，其中三年到五年的進入預備役；至于后勤，先王設立總參謀部不就是讓你們解決這個問題嗎？鐵路、馬匹、還有即將研發出來的新式移動載具。沃爾夫岡，你應該摒棄舊時代的戰爭思維了，軍隊的一切應該由像你這樣擁有豐富經驗的將軍來統一指揮調度，而不是那些連血都沒見過的人在那紙上談兵?！蹦钦龤馐愕穆曇糇尷蠈④娨粫r無話可說，只能退下，讓出一條道來。也是這個時候，愛麗絲才看清了正中那個人的樣貌。

那是個穿著深藍色朝服的中年男人，戴著褐色三角帽，帽下滿頭白發卻不凌亂、拄著拐杖卻走在眾人的前面。他的背挺得筆直，目光冷峻地注視前方，那條不夠利索的右腿被他狠狠地往前拽，半身的重量壓在那細短的拐杖上，支撐著他像個軍人一樣前進。他的眼中透露著一股狠勁，而這視線很快與她對視上，令愛麗絲感覺周圍的氣溫在驟降，她不自覺地回避了他的目光，但很快意識到這是不敬，于是又強行扯回了眼球，逼迫自己與他對視。

眼前這個與她所想的大相徑庭的男人，正是勃蘭登的國王——威廉-弗里德里希二世。

見到國王，薩莉亞朝他行了個禮，愛麗絲則坐在一旁。威廉·弗里德里希二世看著她，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走廊里很快只剩下了三人。

這時，威廉的視線變得柔和了一些，他拄著拐向愛麗絲鞠躬，以親切的語氣問候道：“我們偉大的創世神的女兒、完美無暇的公主——愛麗絲，勃蘭登國王威廉-弗里德里希二世代表國民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與真摯的問候?！?/p>

愛麗絲也微微彎腰撫胸回禮：“尊敬的國王陛下，草民特蕾莎·貝多芬向您致敬?！?/p>

威廉向她伸出手，愛麗絲與他平等地握手。愛麗絲問：“請問我能為國王陛下做些什么呢？”

“朕無需隱瞞什么，因為您的事跡朕早已知曉。正如您所想，朕見您是有自己的目的，以及一些問題想要問您?！?/p>

“陛下請說吧?！?/p>

“那位瓦薩同盟的盟主，和您，誰才是真正的公主？您還是她？”威廉注視著愛麗絲，愛麗絲不可能在這位精明的政治家眼皮子底下撒謊，也沒有那個必要，于是她回答：

“我們都是。”

“但是朕所了解的傳說中，我們的神只有一位女兒，難道人們熟知的故事來自杜撰？”

“故事并非杜撰，尊敬的國王。我們本是一體，卻走向歧路，如今已互不相容?！睈埯惤z回答。

威廉點了點頭，說：“以神的名義起誓，朕相信您。”

愛麗絲反而問：“陛下不怕這是那位盟主所策劃的陰謀？”

“您不會是她的，您的眼中沒有戰場的肅殺。眼神能夠透露很多東西，即使是魔法也無法掩蓋，您的眼中只有誠實，您的確是那位公主?！蓖@話沒說錯，無論是認知濾鏡還是易容魔法，都無法掩蓋眼神，只能遮蔽，但那又會出賣自己的不安。

“您見識過魔法？”愛麗絲好奇地問。

“隨先王與精靈作戰時見識過他們如星辰般的箭雨，威力不亞于我們的彈雨。國內沒有多少像樣的魔法師人才，朕本以為不會需要那種人，但是朕最近遇到了一個難題，需要一位宮廷魔法師常駐于無憂宮，這也是朕請您來的目的，您既是受人尊敬的偉大公主，也是一位頂級的魔法師，想必可以為朕和朕的家人解決這個難題。您可以以名為特蕾莎·貝多芬的宮廷魔法師的身份暫住那里，朕會讓王妃和公主親自迎接您，讓薩莉亞送您過去吧?！?/p>

疑惑如同蛇一般纏上了愛麗絲，“沒有了？”

“沒有了，朕還有公務要處理，恕不能遠送?！蓖f著就要轉身離去。

愛麗絲干脆把話挑明了：“難道陛下不想從我的特殊身份中謀取什么政治利益？”

威廉卻回過頭，用犀利的眼神注視著她：“您并非那位盟主，能為朕帶來什么政治利益呢？您是神的女兒，為您提供容身之處是朕以及所有國民的義務，是同為神的孩子的我們這些弟妹的榮幸。而您發揮您的特長，在朕的無憂宮擔任宮廷魔法師，這是帶有報酬的勞動而非侍奉，又有什么問題呢？您若是不愿意，朕也不會強求，但是在這勃蘭登，不會有不勞而獲，對于那些容克們是如此，對于您也是如此，一切都需要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p>

威廉這番話讓愛麗絲一時語塞，但想來自己確實沒有什么價值。自己本就不渴望那神之寶座，也不愿卷入無關的政治風波，而且他說的，正是自己追求的。

“我接受這份工作?！睈埯惤z答復道。

威廉欣慰地笑了，點了點頭，給了薩莉亞一個眼神。薩莉亞便領著愛麗絲離開國會大廈，坐上了停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馬車。

“地鐵可不會直達國王的宮殿，又得讓您忍受顛簸了?！彼_莉亞調侃道。

“無妨，你們的國王讓我開了眼，我能放心地在這里工作?！睈埯惤z笑道。

就這樣，愛麗絲得到了來魔界的第一份工作。在前往無憂宮的路上，此時的她還想不到，她即將在那無憂宮擁有怎樣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