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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日報》整版聚焦貴州正安:一城人為吉他“狂”

2023-06-06 10:10:00來源:農民日報  

6月5日,《農民日報》脈動版整版刊發《一城人為吉他“狂”》,報道在文化和旅游部命名的15家國家級文化產業示范園區中,作為貴州省唯一,正安吉他文化產業園位列其中。授牌通知這樣寫道:正安依托吉他生產制造產業重點打造的吉他工業、吉他文化、吉他旅游融合互促發展的文化產業功能區,成功走出一條“以產興縣、以文化人”的高質量發展之路。具體報道如下:


(資料圖)

以產興縣易,以文化人難,從做吉他到彈吉他,遠不是一字之差那么簡單。

十年前,剛來到正安打拼的湖南人田飛,在一家音樂培訓機構上班,晚上有時間就到酒吧駐唱。一次,當他身背吉他包搭乘出租車轉場時,司機熱情寒暄:“哎呦,這么晚還去釣魚啊?”十年后,站在貴州省正安縣吉他文化展覽館,背靠一整面墻的藏品級吉他,已在縣里負責吉他產業宣傳推廣工作的田飛,向我們講起這段往事,恍如隔世。

也是十年前,離家闖蕩16年的鄭傳玖,被當時縣領導的“三顧茅廬”所感動,硬著頭皮把廣州黃埔區的吉他廠搬回了老家正安,播下了正安吉他產業“無中生有”的第一顆種子。十年過去,吉他產業在這里開枝散葉,年產銷600余萬把,出口40多個國家和地區,年產值60億元,全國五把、全世界七把吉他里就有一把是正安出品。

再往前追溯十年,大學畢業后在貴陽酒吧跑場的搖滾吉他手薛軍,不可能想到18年后,他會站在老家正安縣政府的食堂,手把手教43位縣里的領導干部彈吉他;也不會想到在縣統計局工作十幾個年頭后,他被調入“吉他文化推廣專班”,接續從未泯滅的“搖滾夢”。

這些人的命運因為一把吉他發生改變,也因為一把吉他產生交集。現在,這些人又在忙著同一件事,讓這把吉他影響正安一城之人,無論是物質層面的生計,還是精神層面的生活。但,以產興縣易,以文化人難,從做吉他到彈吉他,遠不是一字之差那么簡單。

位于貴州正安縣吉他文化廣場的吉他雕塑。趙永章 攝

必須會彈一首

2019年全國兩會,在“長槍短炮”的注視下,人大代表鄭傳玖抱著公司自主研發的百斯卡吉他,用粗壯的手指不那么熟練地自彈自唱起田飛改編的《蘭花草》:“我從山中來,帶著小吉他,精心巧制作,脫貧全靠它……”

出現這一幕,還要從一年前兩會分組審議時說起。當時,鄭傳玖拿著一把吉他,激情十足地講起正安吉他產業,與會領導問他:“你講起吉他來頭頭是道,能彈一曲嗎?”老鄭頓時臉紅了,做了幾十年吉他,他還真是不會彈。大家笑了,老鄭卻下了決心:說什么也要學彈一首。

倔強的老鄭把面子“原地”撿了起來。這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像極了當年初中畢業懷揣著改變命運夢想出走他鄉的少年鄭傳玖,也像極了十年間從打包裝的小工干到熟練掌握186道吉他制作工藝的吉他廠長鄭傳玖,同樣像極了克服重重困難頂著壓力把吉他廠遷回老家正安的吉他大王鄭傳玖。

1987年2月26日的《貴州日報》頭版記錄了一個改革開放春風吹拂下的故事:以遵義市正安縣組織“300娘子軍”南下廣東番禺務工為標志,貴州省開始有組織地向沿海發達地區輸出農村勞動力,浩浩蕩蕩的“民工潮”拉開了序幕。

正安縣地處貴州北部,氣候溫和,雨水充沛,但地形上卻很不給力——這里不僅以山地為主,還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再加上基礎設施落后、交通不便,使得正安不僅很難規模化開展農業生產,其他產業發展也受到限制,勞動力大批外流向沿海地區。

鄭傳玖和哥哥鄭傳祥也隨著這股浪潮南下,進入廣東番禺一家吉他制造廠,成為一名打磨工。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做什么工種都只是為了謀生,并沒有什么區別。

靠著勤奮和堅持,從普通工人到班組長,從車間主任再到生產廠長,鄭傳玖一步步成長起來。不但掌握了吉他制造技術,還學會了如何管理企業。憑著多年務工積累,能拼敢闖的兩兄弟在廣州一起創辦了神曲樂器公司。

時過境遷,隨著脫貧攻堅不斷深入和產業梯次轉移,越來越多的外出務工人員帶著技術、資金和經驗,踏上了返鄉創業之路。正安也對游子們發出了邀請。2013年,縣里派出招商小分隊赴珠三角等地,吸引正安籍企業家回鄉創業。

“我沒什么文化但是膽子大”,這是鄭傳玖跟我們交流時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但即使膽子再大,稍微理性一點也很難做出回鄉的決定。當時,正安的產業配套設施遠沒有建好,從廣州遷到這個偏僻的縣城,交通不便這一條就足以讓企業原有客戶作鳥獸散。那時候,縣里動員了四家企業,其他三家都望而卻步。

當時的縣領導對鄭傳玖的“三顧”,讓這個戀家的游子十分感動,而直接促使他作出決定的是廠里所有鄉親的共同心愿。老鄭到今天也忘不了,那些年春節,為了大家伙能一起從廣東回家過年,他抱著被子在火車站的窗口排到凌晨三點給工友們買車票。

“工友們,大家在外辛苦了,我們回家吧!”當這個條幅掛在廠房上,鄭傳玖雇來三輛大巴車載著正安籍員工返鄉再創業的時候,很多人都哭了。

但困難不會因為這份感動就繞道走了。“一個螺絲壞了,都只能等廣州發貨過來,流水線要全停掉,還有新員工的培訓也需要時間和成本。”鄭傳玖咬著牙給客戶們打了包票:一是絕不漲價,二是絕不耽誤供貨。就這樣,他們一邊搬家一邊生產,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搬,最終把廠子搬回了家鄉。

正安吉他產業的第一顆火種雖然微弱,畢竟點燃了。自此,利用鄉友資源,正安先后引進了多家樂器生產企業,從2013年首批跟著鄭傳玖回鄉的60多人,到如今帶動了超過1.5萬人的就業,保障了近7000人穩定脫貧。生產吉他的工廠及配套企業,也從十年前的0家發展到如今的126家,一出“無中生有”的好戲在正安上演。

是好戲就會被搬上銀幕。2020年10月,以鄭傳玖兩兄弟為原型的電視劇《吉他兄弟》在央視黃金強檔播出,這也成為正安縣將吉他制造產業向文化產業開拓的一個重要標志。陸續地,該縣舉辦了正安吉他音樂節、中國吉他教學研討會和中國吉他制作大賽等活動,促進了行業內的文化交流,豐富了正安吉他文化的內涵。在第三屆中國吉他制作大賽上,神曲樂器公司獲得了工廠古典組最佳音質獎和最具性價比獎。

翻著手機朋友圈,鄭傳玖不無驕傲地給我們分享神曲吉他在國際上獲得的諸多榮譽。但對于他來說,最有成就感的并不是這些獎項。帶著我們在車間參觀時,幾乎每一名工人他都能說出家是哪個村的,以前在哪兒打工。而如今,因為他當初回鄉的決定,讓這些老鄉再不用背井離鄉。截至去年底,鄭傳玖老家所在的村民組,有4人在正安成立了吉他制造公司,70%的勞動力在本地務工,一半農戶年收入在10萬元以上。說起這些,老鄭黝黑的面龐就燦爛起來。

在鄭傳玖把吉他產業引回正安之時,薛軍正在縣統計局工作。一天,經貿局的人找他一起去考察剛剛入駐的吉他廠,薛軍第一次見到鄭傳玖。當根本不相信正安會有吉他廠的薛軍,看到展廳一大面墻吉他時,被震撼到了,“我雖然一直愛好吉他,可還是第一次同時看到這么多把吉他”。那一刻,薛軍沉寂多年的搖滾之心重新跳動起來。

搖滾精神不死

正安“吉他文化推廣專班”坐落在吉他風情街,大門上“音樂讓生活更加美好”的標語十分醒目。

當我們在這里見到薛軍的時候,真是很難把著裝打扮再普通不過的他和“搖滾樂隊吉他手”這個詞聯系在一起。但當他聊起吉他文化,金句頻出、滔滔不絕時,似乎進入一種狀態,眼睛里閃著光。

“吉他不同于一般產業,在這里工作的人,不僅要會彈吉他,更要會談吉他。”進入吉他專班的大門,穿過一個吉他排練教室,樓上就是辦公室,每個人的工位旁,都擺有一把吉他和一個譜架。

“我思考了很多”,提起在吉他專班的工作,薛軍仿佛有一肚子話想對我們說。看得出,他眼里的光折射著一種幸福,而這幸福感來源于他現在所做的工作,正是從小以來的興趣所在。

上初中時,在二叔的影響下,薛軍開始接觸音樂,學到了基礎樂理知識。后來,班上轉學過來的同學帶來一把破吉他,第一次見到吉他的他拿起來撥了幾下,說不清什么原因從此就迷上了。

沒有老師教,他就買了幾本吉他教學書自己練。當時“最喜歡黃家駒”的他進入了癡迷狀態,每天放學后,不管不顧獨自練習,進步很快。直到高三,面臨高考,這才把練琴這件事停掉,下狠心把吉他打了個“封條”。

那時的薛軍還從沒見過電吉他,一次家里來的客人告訴他,在一個農戶家里看到過插電的吉他,這讓薛軍既不相信又心癢難耐。忍到高考結束,他坐了一個多小時汽車又走了一個多小時路,找到了那個村民家。原來這人在廣東的樂器廠打工,帶回兩把電吉他。薛軍好說歹說借出來一把,在一個月的時間里,除了吃飯睡覺,他琴不離手。

“出高考成績那天,我就是用那把電吉他的琴頭去撥的查分電話。”薛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不好意思地笑了。進入大學后,他省吃儉用,終于花了700塊錢找到那個村民買下了一把新的電吉他。在大學,他組建了一支搖滾樂隊,當起了主唱,還接過商演,畢業后甚至為了搖滾夢當了一年“北漂”。

可現實和家庭的原因,還是讓薛軍擱淺了夢想回到正安做了一名公務員,但心中那團火苗卻始終未曾熄滅。當在鄭傳玖那里看到正安發展吉他產業的決心,薛軍認定,自己對吉他的癡迷和搖滾的夢想有了新的載體可以去接續。

其實除了正安,在全國范圍內不乏吉他產業園區,包括廣東惠陽、福建漳州、山東鄌郚等等。但是,能把吉他產業園做成4A級景區的,只有正安。原因在于正安正在從制造吉他,到推動吉他工業、吉他文化、吉他旅游“三位一體”融合發展。

“吉他工業是基礎,吉他旅游是效應,吉他文化則是靈魂。”薛軍說,2022年算是正安吉他文化發展的元年。這個產業的特殊性和困難就在于,全世界范圍內很難找到可借鑒的發展模式,只能自己去摸索,在專業思維和行政思維的“博弈”里曲折前進。

“吉他作為一種特殊的消費品,是用來彈的。當我們把吉他產業疊加上文化的要素,以文化來反作用于產業,這樣的模式確實很難形成,需要時間的積累,但一旦成形也就很難復制很難模仿也很難被追趕。”薛軍說,要形成吉他文化,首先要把氛圍做起來。

從2014年開始,薛軍重操舊業在正安成立了樂隊,在不同的活動中亮相,讓正安人知道正安既可以做吉他也可以通過彈吉他來打造文化品牌。2017年,正安成立了名叫“安派”的“官方樂隊”,薛軍和田飛在這里“會師”了,他們幾乎承擔了正安對內對外所有的演出活動,逐漸把吉他文化攪熱了。

“維也納也不是一天就成為音樂之都的。”薛軍說,為了創造一個有利于吉他文化發展的軟環境,專班做了兩件瞄準長遠的事情。對內,和四川音樂學院合作,成立了“小小演奏家班”,從孩子抓起,培養吉他等樂器彈奏的人才和氛圍。來教學的老師有博士也有外籍教授,“殺雞用牛刀”更能造就高起點和宣傳效果。對外,與北京迷笛等學校合作,積極吸引自由音樂人入住正安。縣里盤活國有資產建了一百多套公寓,給他們提供一個免費的穩定居所便于潛心創作。

談到興起,我們鼓動薛軍一定要彈一首。他有點害羞地拿起身邊的吉他,緊緊弦鈕,略作調音,彈起老鷹樂隊的經典曲目《加州旅館》,開頭略顯生澀,很快就漸入佳境,舞指如飛。

一曲終了,薛軍感慨:“真是好久沒有彈了。其實,搖滾更多時候就是一種態度,我現在已經撤出專班的樂隊了,不過我覺得是把自己對吉他的癡迷放到了更大的層面去發揮。”

田飛(中)和薛軍(右)帶領“安派”樂隊正在演出。趙永章 攝

活在流水線下

田飛當然也沒閑著。與薛軍相同的是,他們都是吉他愛好者,搖滾文化的“死忠粉”;不同的是,當下的薛軍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吉他制造產業向文化產業的延伸上,而田飛更像正安吉他產業的“導游”,在對吉他文化的宣傳上不遺余力。

“這家企業你們一定要去看看。”田飛說的這家吉他廠,有一個幾代國人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娜塔莎。在這里,廠長李啟旺帶領團隊研發了可循環再生的HPL新型材料吉他,打破了傳統木質吉他的常規做法。這種材料密度高,發出的聲音比較有力,同時具備水火不侵、環保、抗刮花、抗指紋等特點,便于保養、打理,在市場上很受歡迎。

不同于鄭傳玖,李啟旺十六七歲就開始學彈吉他,在做吉他之前,他是個吉他老師。事實上,吉他制作和吉他演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行業。熱愛音樂創作的李啟旺與薛軍一樣,為了讓夢想照進現實,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不能在音樂本身有更好的創作,我可以在產品上給更多音樂愛好者作貢獻。”由于對吉他的發聲原理更為了解,李啟旺更知道怎么造一把好琴。

2019年研發上市至今,HPL新型材料吉他已賣出5萬余把。在第三屆中國吉他制作大賽中,娜塔莎樂器制造有限公司的“全竹系”吉他獲得了最佳材料與創新獎。

在正安,一般的吉他,從激光開料、裁邊、打磨到調音,要經過一百多道細致繁瑣的制作工序。每一天,都有1萬多名制琴工人、300多名專業制琴師傅、10多名頂級制琴大師忙碌在吉他生產一線。在生產線上,正安吉他的制作標準不可謂不嚴格,全都精確到“毫米”,而如果是訂制的手工吉他,那就更講究了。精良品質的背后,是企業在研發上的巨大投入,研發經費在企業支出中大多占30%以上。

流水線上一絲不茍,忙碌一天的工人們身心俱疲。我們見過不少流水線下的務工群體,工作之余的生活似乎總脫不開沉溺網絡或者聚眾打牌。而音樂或者說樂器,長久以來就被比喻成孤獨中相守的伴侶,能夠令流水線下的工人們在孤獨中娛樂,在壓抑中緩解。正安的吉他制作工人們,就這樣在流水線下再次與吉他發生了關聯。

李啟旺的廠里就出現了這樣一支樂隊,它和工廠的名字一樣,也叫娜塔莎。“我們的樂隊跟專業的沒法比,只是員工們平時一起玩玩,但是很開心。”裝配部的吳太能說,他跟著李廠長學彈吉他,從零基礎開始學了兩三年。2020年,有同樣興趣的同事們一起組建了這支樂隊。自娛自樂之余,樂隊也參與了政府主辦的公益演出,創作了《吉他的路》《娜塔莎》等幾支原創曲目。

因為有吉他文化充盈了精神世界,從單純生計到豐富生活,這份工作對于他們的意義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現在廠里有不少人都能彈上兩首。”李啟旺說,“要他們在藝術修為上有成就可能不現實,這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更要有音樂的天賦,但就這樣練下去,至少能享受到藝術的熏陶,養成一種好的精神狀態。”

“一開始很多正安人連吉他有幾根弦都不知道,到現在不少人懂得欣賞,也有不少人練了起來。”田飛說,這得益于政府推進的吉他進機關、企業、學校、鄉村、社區的“五進”活動。縣級領導帶頭,他和薛軍幾個人在政府食堂教了大家2個多月,讓每個干部都能成為既會彈吉他也會談吉他文化的宣傳員,正安的民間樂隊也跟著興旺起來。

夜幕降臨,縣城中心的吉他文化廣場上,人們在巨大的吉他雕塑周圍笑語歡聲,除了司空見慣的廣場舞隊伍,這里的獨特風景是不少人正操著吉他撥弄練習。如今,田飛背著吉他走在正安街頭,絕不會有人再問他是不是去釣魚了,也不會有人把吉他叫作琵琶了,正安也在一步步從“中國吉他制造之鄉”轉型成為“吉他之都·音樂之城”。

找到一種節奏

“嗵!嗵!嗵!”當鼓手李鵬飛敲出前奏的鼓點,吉他、貝斯、鍵盤跟上,六人樂隊就在家里“燥”了起來。我們面前是正安第一支留守兒童樂隊,2019年成立時平均年齡還不到12歲,現在孩子們已經是正安本土舞臺上的小明星了。他們來自一個大家庭,而他們的啟蒙老師正是薛軍。

2017年,正安縣里的電吉他老師還沒有幾個,當吳艷麗帶著女兒楊玙軒和她的表兄弟姐妹們找到謙夢琴行,準備讓他們學吉他的時候,碰到了這里的常客薛軍。他建議孩子們不要都學吉他,多接觸接觸各類樂器再選擇。楊玙軒和吳艷麗大哥家的孩子吳松念選了電吉他,其他孩子也都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樂器,正好組成了一支樂隊。

“希望肯定是在小孩子的身上,但能不能堅持的關鍵還是在家長。”薛軍的這個觀點在吳艷麗身上得到了驗證。

走進吳艷麗家,客廳和臥室之間方正的7、8平方米成了孩子們操練樂器的空間,那里擺放著架子鼓、電子琴、吉他、貝斯和古箏。在家里練習有諸多限制,吳艷麗已經計劃在家里裝一間隔音室,好讓孩子們放膽練習。

吳艷麗是一名幼師,在家里排行老七,兄弟姐妹幾個都住在從斑竹鎮旦坪村易地搬遷來的小區。除了她兩口子,孩子家長們都在外地打工,吳艷麗也就成了這幾個留守孩子共同的“媽媽”。

正安第一支留守兒童樂隊在家里合練。馮克 攝

多年從事教育事業,讓吳艷麗特別重視孩子們的興趣培養和素養教育,也就有了帶他們一起學樂器的初衷。幾個孩子坐在沙發上,看起來都內向安靜,可當他們拿起樂器,好像突然被賦予了一種自信的氣質。當我們問他們為什么要學樂器,貝斯手吳墨軒直爽地回答:“因為很帥!”

他們的樂隊名字叫誠志,“誠實、有志向”。“首先是興趣,孩子們喜歡,我們大人自然就會支持。”吳艷麗說。樂隊主唱楊玙軒從小學就開始接觸吉他,三年級在參加“千人吉他”表演活動選拔時,考慮到她個子瘦小,老師沒讓她入選。可小姑娘一直沒放棄,就站在隊伍外圍跟大家一起合練,等待著機會。最后,有小隊員因為身體原因退出,被楊玙軒這份堅持感動到的老師讓她遞補進來。

“學習音樂確實給孩子們帶來了意志品質上的鍛煉。”吳艷麗指著樂隊年齡最小的“老六”李鵬飛說,“你們聽他說說,他學了樂器后學習成績也提升了一大塊。”

李鵬飛有些害羞地低著頭,聲音低低地說出了一句“大人味”十足的話:“學了樂器以后,好像找到了一種節奏,大腦受到了一種刺激。”大家都笑了,他又把頭埋起來。旁邊的鍵盤手王怡婷插話說,學習壓力能通過彈琴釋放,左右手配合好像同時開發了左右腦。

“當時還有另外一家人也想讓孩子跟著我學吉他,可家長擔心耽誤學習想放棄。”薛軍說,“其實良好的興趣愛好不僅不會影響學業,反而是一種助力,對于青春期的孩子們來說堵不如疏,學音樂也是一種荷爾蒙的釋放渠道。”

早在2019年,正安就啟動了吉他“百千萬”工程,拉開了培養百名專業吉他教師、組建千人吉他樂團、形成萬人吉他愛好者隊伍的帷幕,目的就是讓沒接觸過任何樂器的人,都可以零基礎入門,從吉他認知、學簡譜、彈奏等多角度著手教學,讓正安老百姓全方面了解吉他這門樂器。去年6月,“百千萬”工程順利結束,培養出的吉他教師隊伍,如今成為正安縣吉他演出及教學的“主力軍”。

學吉他的風潮現在已經吹出正安。遵義市制定了“吉他藝術進校園”活動計劃,鼓勵各中小學將吉他納入學校課后服務課程,目標是將遵義市建成全國美育示范區和吉他藝術交流城市。

“專業樂手每天練8小時,練個十幾年才能上臺。學藝術不是每個人都行,你就是到維也納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登臺。可一旦在這里形成一種文化氛圍,在代際間有了傳承,吉他在正安就成為文化而不僅僅是制造了。”薛軍說,“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把文化土壤建立起來,有了土壤,就一定會出現出類拔萃的東西。文化不是娛樂,音樂也有信仰。”

臨近完稿,正安傳來好消息,在文化和旅游部命名的15家國家級文化產業示范園區中,作為貴州省唯一,正安吉他文化產業園位列其中。授牌通知這樣寫道:正安依托吉他生產制造產業重點打造的吉他工業、吉他文化、吉他旅游融合互促發展的文化產業功能區,成功走出一條“以產興縣、以文化人”的高質量發展之路。

薛軍們的暢想在一城人的努力下逐步變成現實,而此時我們腦海里最揮之不去的卻是一位普通正安人講述的一個鏡頭:以前,他空閑時間喜歡刷手機,孩子就跟著打游戲。可如今,當他拿起吉他學著撥弄琴弦的時候,孩子也就跟著拿起了自己的尤克里里……

來源:農民日報

作者:馮克 劉久鋒 劉碩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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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nmd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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